向上盯着少年,像小兽一般,显出幼小的决心与意志。

“我问你叫什么名字,你答了一句奇怪的话。我才想到,你是不懂汉话的。”方诸丢开团扇,伸手为濯缨续茶。

濯缨茫然笑道:“我回答了什么奇怪的话?鹄库话是怎么说的,我几乎不记得了。”

方诸也笑:“一大串,我听着开头像是濯缨二字,便拿来做了你的名字。”

濯缨不语,茶杯内月影破碎离合,他着了迷一般看着。

“十五年了,可有想过回漠北去?”

濯缨胸臆中,像是瞬间开了个空洞。漠北……本以为一生也回不去的地方。

那塞外平川冬夏无尽更迭,一年到尾皆是飞沙走石的日子,只有夏季短短三四个月里牧草疯长,迫得草原上的人们只能纵马奔驰,跑在豺狼的前头,跑在日子的前头,跑在暴雪严霜的前头,跑在死的前头,跑得停不下来。天赐予草原之民的,就只有那样严苛的生涯,可是在这样的日子中草原之民依然保有他们的游戏歌咏之心。他们坦然地活着,将生命视作愿赌服输的一局骑射摔角,迟缓者死,犹疑者死,衰弱者死,技艺不如人者死,毫无怨怼。

那有着说不出的快意与酣畅的故乡啊。然而,正因为是鹄库男儿,所以更是一诺千金,不移不易。